虽然心里有些膈应,我还是当着她的面将她给我买的这份咖啡给喝了下去,由此又增加了几点爱恋值。
聊的差不多后,我装备上了她准备的东西,咱俩一同走出咖啡店,前往精神病院。
从公交车上下来,她带着我走到院门口。再次看这个偌大的病院,我不像上次那样心存胆怯了。毕竟曾让我害怕的人就在我的身边,还傻笑着给我指路。
但随着离白落雁的病房越来越近,白落行的神色就愈加沉重起来。而我也被她的情绪以及病院内部的氛围感染,唇角不是平常放松时的微微上翘,而是不自觉地下耷。
经过一轮算不上特别复杂的流程后,有个护工打开了门。
“建议白女士先进去,与病人交谈一下,至于黄女士,还是在外边等着比较好。”
我点点头,如果我贸然进去,很有可能让白落雁一下子发疯。
靠着门口,我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。
“落雁?你又在画画吗?”
白落行的话像是丢进后雪层的一块沙子,什么波浪也没造起。
“落雁,姐姐来了,让我看看你画的这是......”
“出去。”
白落雁的声音,真的很冰,平静的很刺耳。
“落雁,是我啊,是姐姐啊。”白落行说话有些哽噎,但这似乎并不能打动白落雁已被封冻的心。
“姐姐?什么姐姐。我没有姐姐。”
到此,白落雁的话风一转,变成了柔情似水,有感情起伏的声调。
“我只有一个伴侣,一个真心理解我的女朋友。”
“真是的,这群人干嘛把我关在这里啊,允晴还在外面等着我呢。”
不知道为何,光听着声音去想象白落雁,我的脑海里出现的是一个天真的女孩,她抱着一只棕色的小熊布偶,露着对未来向往的笑容。
“你干嘛啊!哭什么哭,我的画都被你弄脏了!赶快给我滚出去!”
唔......我还以为白落雁会把她姐当作依靠呢,没想到是这种态度。
这个时候,我是不是应该走进去,然后装作很自然的样子,笑着大喊着:“嘿,落雁宝~surprise!”
“你快滚啊!”
我刚迈进去左脚,就有一根马克笔飞到了我的衣服上,然后掉到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将视线从这支笔头是粉红的马克笔移向姐妹俩:一个泪眼婆娑,高高的个子却佝偻着腰,无比凄凉;一个怒目圆睁,右手直直地指向门口,胸膛剧烈起伏,背挺的很直。
俩人见到我,都是一愣。
“你怎么现在进来了?!”
“允晴!!!”
瘦小的白落雁使劲推翻了挡着她的小桌子,上面的笔与画纸全掉在了地上。
她踉跄地跑过来,却被手腕上的镣铐给拉住了,一屁股摔在了地上。
我的天,她尾椎骨没断吧,看着都疼死了。
但她像是没有痛觉,迅速地爬起来,一瘸一拐地又走了几步,直到链子绷直,她无法再走进一步。
“允晴,你是来看我的吗?你是来接我回去的对不对?”
“你想清楚了吧?你要和我一起离开这个脏脏的世界了,对吧?”
看了一眼白落行,她的手想扶白落雁却又不敢碰着她,眼睛里流露的都是些悲情。
回看白落雁,她的脸有些抽,可想而知刚才那一跤对她来说还是很疼的。
我走过去,扶着她。而她也傻呵呵地看着我,顺着我的动作来到床上。
“能不能让他们把这个手铐给解开来啊,看着怪不舒服的。”我对着白落行说。
白落行迟疑了几秒,点点头,走出去与看戏的护工商量。
“允晴允晴~我好想你啊~你看看,这间屋子里贴的画,全是我画的,快夸我快夸我~”
我想着她刚才摔着屁股了,所以轻声和她沟通。
“我待会看,你先趴在床上好不好呀?”
“好~允晴允晴~我好喜欢你啊允晴~你说什么我都听~”
声音比袁可的还要甜,不过甜的有些发腻了。
看着她乖乖地趴在床上,我也坐在了她的旁边。
扫视了一圈墙上贴的满满当当的画,我有些被震撼到了。
画的背景大多是生机盎然的绿水青山、无垠草原,或是一泻千里、气势如虹的瀑布,还有几张原始的森林、金黄的稻野、满空的繁星、皑皑的雪山。
它们有一个共同点,就是上面总会出现一个粉色发系的女孩,或是笑容烂漫,或是眼光柔情,抑或是睡脸温婉。
我呆呆地欣赏了一会,然后忍不住发问:
“为什么这些画就只有我一个人?”
“为什么不把你自己画到我的身边去?”
问完,白落雁哼哼的笑声消失了。
我低头看向她,她揪着我的衣角,泪水已经涌了出来。
“我不可以,不可以弄脏......”
“你脏吗?”
“我......我,Z......”
“你不脏。”我的声音很严肃很正经,没有什么虚伪的温柔,只有真实的自己。
“你要我和你说多少遍,脏的不是你,是那些人。”
她的身体突然发抖,大概是想到了以前的事情,牙齿打颤,眼神惊恐。
“你好,我来——”
“出去。”我冷冷地说着,看了一眼白落行,又看了一眼护工,注意到她手里的钥匙,于是又说,“把钥匙留下,然后出去。”
“黄女士,你这样激怒患者会让她——”
“你别管了,我自有我自己的说法。你们先出去。”
白落行从护工手里拿过钥匙,塞到我的手里,然后迅速拉着护工走了出去,并带上了门。
吼哟,这么信任我啊,她真不怕我把她妹妹给彻底整疯吗?
将以上想法抛诸脑后,我摸着白落雁的脑袋,却被她一把拍开。
“别,别碰我!讨厌你们!我恨你们,你们都是坏人,全是坏人!”
“恶心,好恶心......”
“别动我啊!滚啊!”
这种情况这么办?
唔......
我不清楚,但是我实在觉得那个手铐看着太碍眼。受害者被手铐禁锢着,犯罪者却很有可能带着名贵手表自由地穿梭大街小巷。
太不应该了。
“落雁,别动啦......我给你把手铐打开。”
“不许碰我!走开!走开!”
她一拳打中了我的下巴。
好疼......
但是手铐起码解开来了。
将手铐与钥匙丢在地上,我在金属掉地的清晰碰撞音中抓住了她胡乱挥动的两只手,然后靠近她的耳朵,轻轻地说。
“是我哦,黄允晴,你的允晴。”
她听后不再乱动,呆滞地睁着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。
“你真的是允晴吗?你会不会又是我的幻觉。”
她问着,红肿的眼睛又流出眼泪。
“我好像见允晴,可为什么都是摸不着的允晴,她们都是骗子,真正的允晴在哪啊......”
我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,但我来这的目的很明确,就是把白落雁给劝正常,不管用什么方法。
“我是真的哦,我是可以摸得着的。”抓住她的一只手,放在我的脸旁,按压。
“感受到了吗?”
她挣扎了一会,然后捏了捏。
“软,软的。”
“热的。”
“还有点硬硬的.....是骨头!”
“你真的是允晴!”
“对,我是允晴。”
我放下手,而她双手抚着我的脸。
“真的是你......”
她砸进我的怀里,痛哭流涕。而我在被她暴击之后,缓了缓气,摸着她毛躁的脑袋,耐心的拍着她的背。
像是在哄一个爱哭爱闹的小宝宝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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